导语：直击2024 CRA年会现场，对话风湿大咖！

2024年8月8-10日，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CRA）第27次学术会议在湖北省武汉市召开。这是我国年度规模最大、学术水平最高的风湿病学学术会议，今年的年会以“变”为主题，突出“变革”，会议围绕前沿领域和最新进展为核心内容，邀请了国内外知名风湿病专家、交叉前沿领域的专家做专题报告。

作为近年来进展迅速的领域之一，系统性红斑狼疮（SLE）的治疗已迈入生物制剂时代，促进了SLE治疗策略的升级。借此机会，“医学界”邀请了四川大学华西医院谢其冰教授、北京大学人民医院何菁教授、海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高洁教授，就本次CRA大会亮点以及SLE疾病领域相关进展进行分享，以期为SLE诊疗带来新见解。

2024 CRA年会开幕式

Q1：2023年更新的EULAR指南中提出生物制剂可作为中重度SLE患者的一线治疗选择，您如何看待这一更新？这反映了SLE治疗理念的哪些转变？

谢其冰教授：早期干预对于实现SLE达标治疗至关重要

“2023年EULAR指南将生物制剂纳为中重度SLE患者的一线治疗选择^[1]，这是基于近年来对SLE发病机制和药物疗效深入研究的一个必然的结果。

将生物制剂作为一线治疗选择，强调了早期干预的重要性，早期使用生物制剂有望更快地达到治疗目标，减少疾病进展的风险，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2]。应用生物制剂也有助于减少患者对糖皮质激素的依赖，从而降低激素带来的副作用和器官损害的风险^[3-5]。这一转变体现了对患者长期健康的关注和保护。

目前在全球获批SLE适应证的生物制剂主要有三个，其中贝利尤单抗和泰它西普均已在国内上市，Anifrolumab也即将在国内获批。在泰它西普的Ⅲ期临床数据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它的SIR4应答率可达82.6%^[6]，这个数据是非常好的，我们也将在临床实践中验证这几个药物的实际疗效。”

何菁教授：精准医疗是未来SLE诊疗趋势

“长期以来，临床上多依赖于激素和免疫抑制剂这些传统疗法，来抑制过度活跃的免疫反应，尤其是针对被认为是SLE自身抗体主要来源的B细胞。然而，随着对疾病病理生理机制的深入理解，我们意识到这种广泛抑制策略虽能缓解症状，却也伴随着全免疫系统的抑制及长期用药的安全隐患。在此背景下，2023年EULAR指南的前瞻性调整——提前引入生物制剂治疗，特别是在疾病尚未造成显著损害时介入，彰显了精准医疗的理念。

值得注意的是，SLE发病机制复杂，不仅限于B细胞单一途径的紊乱，还涉及T细胞、树突状细胞（DC细胞）、自然杀伤细胞（NK细胞）等多种免疫细胞的异常^[7]。因此，将B细胞靶向生物制剂作为一线治疗的新尝试，仅是探索精准治疗的起点。随着科学研究的深入，针对Treg细胞、NK细胞等其他免疫细胞靶点的疗法，以及如JAK抑制剂这样的小分子药物，通过靶向特定信号通路（如JAK通路、mTOR通路），有望成为未来治疗的新方向^[7]。

此外，认识到不同患者对治疗的反应存在个体差异，强调基于临床实践和分子分型的个体化治疗策略至关重要。国内外学者正积极投身于SLE患者的临床与分子分型研究，旨在提前预测特定患者群体对特定药物的反应，从而实现治疗的精准化、高效化。这一趋势不仅提升了治疗效果，也为患者提供了更多个性化的治疗选择，是临床医生共同追求的理想目标。”

高洁教授：基于循证医学证据，SLE治疗理念迈向现代化、科学化

“2023年EULAR指南更新，明确将生物制剂列为中重度SLE患者的一线治疗选项，这一变革标志着SLE治疗理念向更加现代化与科学化的方向迈进。此次更新根植于广泛的临床研究与坚实的数据支撑，彰显了循证医学在SLE治疗领域的核心引领作用。

生物制剂的疗效与安全性通过严谨的科学验证得以确认，为患者提供了更加可靠的治疗选择。这一调整促使SLE治疗策略从传统依赖激素与免疫抑制剂的广泛抑制模式，转变为更加精准、全面的个体化治疗方案。生物制剂的引入，不仅丰富了治疗选择，更促进了与激素、免疫抑制剂等现有传统疗法的优势互补，旨在提升疗效的同时，最大限度地减少副作用^[2]。

此外，生物制剂不仅聚焦于疾病症状的即时缓解，还致力于长期提升患者的生活质量。通过有效降低疾病活动度，减少并发症风险，生物制剂助力患者更顺畅地融入日常生活与工作中^[2]。”

Q2：考虑到这一治疗策略的变化，您认为在临床实践中，生物制剂使用时机的提前会对中重度SLE患者的治疗效果和生活质量带来哪些具体的改善？

谢其冰教授：“在中重度SLE患者中提前使用生物制剂，这一举措将从多个层面带来显著改善。首先，早期使用生物制剂能够有效地抑制SLE的免疫炎症反应，这有助于减少疾病对器官的损害，从而降低并发症的发生率，减少疾病复发次数^[2]，为长期地维持疾病稳定提供保证。

在生活质量方面，生物制剂的使用能够减少患者的痛苦和疲劳感^[8,9]，这对于提高患者的日常活动的能力至关重要，同时这也改善了患者的心理健康状态，减少了因疾病带来的社会隔离感，从而提升了整体的生活质量。

此外，虽然生物制剂的价格相对比较高，但是合理的早期应用减少了患者对高剂量激素和其他化学免疫抑制剂的依赖，这不仅降低了长期用药可能带来的副作用，比如说感染风险的增加、骨质疏松等等，也更加快速地改善了患者的生活质量。

这种策略的实施需要医生精准地把握治疗的时间窗，密切地监测患者的反应，并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进行药物剂量的调整。”

Q3：在临床实践中，您是如何应用生物制剂治疗中重度SLE患者的？能否分享一下您的具体经验，包括在选择合适的患者、治疗时机、剂量调整等方面的策略和心得？

何菁教授：“针对SLE重症患者的临床管理，SLEDAI评分虽为重要参考，但在紧急情况下，我们更倾向于快速分类处理，如血液系统、神经精神系统、肾脏受累等亚类，以及高热、失血、易感状态等特定表现。此外，SLE患者的生活质量影响也需要关注，如生育难题等。

在治疗策略上，我们优先采用靶向生物制剂，特别是针对神经精神性狼疮、血液系统受累及狼疮肾炎，这些领域的B细胞靶向疗法展现出卓越疗效，提升了治疗效果并降低了副作用风险。关于生育问题，随着治疗手段的进步，我们已能在SLE得到良好控制的情况下，支持患者实现生育愿望。

此外，我们还在不断探索新的治疗方法，如CAR-T、干细胞治疗及低剂量IL-2治疗等，后者在提升淋巴细胞和NK细胞水平、降低感染风险方面展现出独特优势，取得了积极成果^[10]。

我觉得，SLE的生物制剂治疗时代已经到来，精准识别患者疾病状态与时期，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方案与生物制剂，成为我们面临的挑战与机遇。未来，随着新型疗法的不断研发与应用，我们有望为SLE患者提供更加个性化、高效且安全的治疗方案，逐步接近实现精准医疗的目标。”

Q4：此次EULAR指南更新中首次提出生物制剂可用于轻度SLE患者的二线治疗，您认为这一治疗策略的更新对SLE的临床用药方案趋势有何影响？

高洁教授：“针对轻度SLE患者，此次治疗策略更新为他们提供了更多治疗选择。特别是对于那些处于低疾病活动度，但难以进一步减少激素剂量的患者，生物制剂的加入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治疗选项。

这一变化促使我们临床医生更加关注患者的个性化需求，不再仅仅依据疾病严重程度来决定治疗方案，而是综合考虑患者的整体状况和治疗期望。在临床实践中，许多患者在接受生物制剂治疗后，成功减少了激素用量，生活质量得到显著提升，能够更好地融入社会和工作。这表明，在合适的时候将生物制剂引入治疗，对于阻止疾病进展、减少脏器损伤以及改善患者生活质量具有积极作用。

在我的工作中，我会根据患者的疾病活动度、器官受累情况、生活质量以及个人需求，综合评估是否及何时应用生物制剂治疗。这种治疗策略的转变，反映了我们对SLE发病机制更深入的理解以及对创新药物疗效与安全性的掌握。”

结语

2024年CRA年会的圆满落幕，不仅展现了风湿病学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更标志着SLE治疗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从传统激素免疫抑制剂到生物制剂的广泛应用，这一治疗策略的转变，为患者带来了更高的生活质量与治疗希望。专家们的深入探讨揭示了精准医疗与个性化治疗在SLE领域广阔的应用前景。未来，随着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SLE患者将享受到更加高效、安全的治疗，迈向健康生活的美好未来。

专家简介

谢其冰 教授

● 医学博士，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

● 四川省学术和技术带头人

● 四川省卫健委学术技术带头人

● 四川省医师协会风湿免疫分会会长

● 四川省医学会内科学专委会副主委

● 中华医学会风湿免疫专委会第九届青年委员

● 中国医师协会风湿免疫分会骨质疏松学组委员

何菁 教授

● 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 北京大学人民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

● 国家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国家万人

● 获茅以升青年科技奖，北京市科技新星计划，荣耀医者-青年创新奖

● 《Immunology》副主编，《Clinical Rheumatology》青年副主编（JAE）

● 中华医学会风湿病学分会青年委员,中国免疫学会青年委员会委员

● 长期致力于系统性红斑狼疮、干燥综合征等自身免疫病研究；以第一/通讯作者在Nature Medicine、Immunity、Lancet Rheum、JAMA Netw Open和Ann Rheum Dis发表SCI论文80余篇

● 获高校优秀成果科技进步奖一等奖、北京医学奖一等奖、华夏科技一等奖；先后主持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国家及北京市自然基金10余项

高洁 教授

● 医学博士，副主任医师，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 海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上海长海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

● 亚太生物免疫学会风湿免疫学分会常委

● 中华医学会风湿病专科分会青年委员

● 中华医学会骨质疏松与骨矿盐疾病分会青年委员

● 中国女医师协会风湿免疫专业委员会委员

● 上海市医学会风湿病专科分会委员兼秘书

● 上海市医师协会风湿免疫科医师分会委员

● 上海市医学会骨质疏松专科分会委员

参考文献：

[1] Fanouriakis A, Kostopoulou M, Andersen J, et al. EULAR recommendations for the management of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2023 update. Ann Rheum Dis. 2024;83(1):15-29.

[2] 耿研, 武丽君, 谢其冰, 等. 生物制剂在系统性红斑狼疮中应用的中国专家共识（2024版）. 中华风湿病学杂志, 2024, 28(2): 78-92.

[3] Sun F, Wu H, Wang Z, et al. Effectiveness and Safety of Belimumab in Chinese Lupus Patients: A Multicenter, Real-World Observational Study. Biomedicines. 2023;11(3):962.

[4] Zhang F, Bae SC, Bass D, et al. A pivotal phase III, randomised, placebo-controlled study of belimumab in patients with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located in China, Japan and South Korea. Ann Rheum Dis. 2018;77(3):355-363.

[5] Zhang F, Zheng J, Li Y, et al. Phase 3, long-term, open-label extension period of safety and efficacy of belimumab in patients with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in China, for up to 6 years. RMD Open. 2022;8(1):e001669.

[6] Wu D, Li J, Xu D, et al. Telitacicept, a Human Recombinant Fusion Protein Targeting B Lymphocyte Stimulator (BlyS) and a Proliferation-Inducing Ligand (APRIL), in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SLE): Results of a Phase 3 Study. Arthritis Rheumatol. 2022;74 (suppl 9): abstract.

[7] 沈田, 吴小川. 系统性红斑狼疮: 从发病机制到新型靶向治疗. 协和医学杂志, 2023, 14(2): 234-240.

[8] Vital EM, et al. 2024 EULAR. POS0024.

[9] Strand V, Berry P, Lin X, Asukai Y, Punwaney R, Ramachandran S. Long-Term Impact of Belimumab on Health-Related Quality of Life and Fatigue in Patients With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Six Years of Treatment. Arthritis Care Res (Hoboken). 2019;71(6):829-838.

[10] He J, Zhang R, Shao M, et al. Efficacy and safety of low-dose IL-2 in the treatment of 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 a randomised, double-blind, placebo-controlled trial. Ann Rheum Dis. 2020;79(1):141-149.